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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北辙南辕》从开播到收官为何如此静悄悄

故事发生在当代北京。开篇是金晨饰演的戴小雨在挪威与即将成婚的男朋友分手,因为她无意中发现对方居然还没有离婚。于是一气之下飞回北京,往自己奶奶的大house里头一躺。蓝盈莹演的鲍雪是戴小雨的表妹,18线小演员,平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工。姐妹俩在饭局上结识了王珞丹演的尤珊珊。编剧用大篇台词介绍尤珊珊的情况:大学肄业,儿子12岁,已离异,开一家投资公司。财务自由的珊姐出手阔绰,特别仗义,直接买下一间旺铺,加上另外两名女性角色,五个相识还不深的女朋友决定一起开餐厅。直到收官,剧情主线都是围绕着她们各自的情感波折在讲述。

我仔细看了网上的差评,基本聚焦于两个字:悬浮。主人公们个个都是有钱人,住所不是大别墅就是高级公寓,大部分时间在喝茶聊天,一高兴就买一商铺,一合计就开一饭店,严重脱离老百姓的生活,不接地气。

没想到啊,“不接地气”四个字居然有一天会被用在冯小刚的作品中——他曾经是中国最接地气的导演。我觉得这一届网友说得对,但是,不准确。如果你说“冯小刚只能拍底层平民的苦日子,不能去拍中产阶层的富裕生活!”那肯定是不对的。凭心而论,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老百姓的日子确确实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尤其北上广超一线城市,大家的日子富裕了是有目共睹的,写城市新生活,时代新面貌,没毛病。

《北辙南辕》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选错了表现对象,而是没有遵循现实主义创作规则。

角色的定位与塑造不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

剧情一路发展下来,女强人尤珊珊除了开饭店,没见其有其它投资公司的正经生意。这个人物似乎在剧中没啥主线矛盾,最大的作用就是负责“人间清醒”,替姐姐妹妹们排忧解难。鲍雪作为一个没有名气的小演员,跑着龙套,租着貌似四合院中的一个厢房。这样的北京姑娘到底有没有实际生活压力与职场焦虑呢?寥寥两场关于她演员职业的戏,除了借黄渤讽刺了一把圈内的“数字演员”,也没见对她的生存状况做更立体的说明,反而笔墨一转,也去写她的爱情了。戴小雨回国之后,凭着美貌立马谋到一份公关的职位,五险一金齐全,具体工作是陪老板在酒桌上促成签约,一单促成就能拿丰厚的提成。而她的主线矛盾呢?又是爱情。先不说矛盾,这么活着的三个女人,有哪一个是观众熟悉的吗?这三个人物,在现实生活中肯定都有,但是,不具典型性。

恩格斯总结了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理论:要在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人物。人物不典型,正是观众纷纷大呼“不接地气”的首要原因。大部分一线城市的老百姓,即便手上握着一两套房产,出入都开名车,算得上幸福富裕的中产生活,但多少总受着经济能力的制约,为每个月的房贷算账,为职业发展的瓶颈焦虑,为孩子教育的内卷担忧,这是城市中产真实的生存现状。虽然剧里那些个玩乐吃喝也没少体验,但不是生活的主线。

城市中产人群的生活可以写,但不能脱离地心引力,需要遵循现实主义创作的规则。每个阶层的人群终究都要见到生活对他的制约性。尤珊珊的制约性如果不是经济,那也总要有吧。然而是什么呢?戴小雨凭借美貌似乎一上来就得到了福利,踏上从金丝雀奔向独立女性之路,但是美貌是不是也需要在一些情节中对这个人物产生反作用,那才是好的戏剧设计?蓝盈莹在综艺节目中展现出的演技,到了《北辙南辕》几乎归为零,把一个飞扬跳脱的假小子演得矫揉造作,问题是否也出在人物本身的扁平苍白?

典型人物除了要具有独特性外,还应该具有复杂性。再看看剧中这些女性:戴小雨的性格特点到底是什么?聪明细腻?五年都不知道同居男友还没离婚;果敢坚毅?本来极不情愿投资饭店,但被表妹拖着也就从了;温柔善良善解人意?女友因为失恋犯了个错误,糟蹋了一条很贵的鱼,她就大发雷霆;倔强有骨气?男友回来求两句,复合了……这不是人物的复杂性,这是编剧的混乱性。

再来看环境不典型的问题。典型环境,必须包含新事物、新现象和新的社会关系。剧中不缺少新事物和新现象,冯小刚拍了很多城市的新风尚,比如开野车、徒手攀岩、骑马、山路滑板运动等等,主人公们吃饭喝茶聊天选的场景也都足够漂亮,但新的社会关系呢?

剧中来来回回只有一众“富人们”单一化的、不受正常生活逻辑制约的日子。她们生活的主体矛盾来来回回都是情感,只有情感——家庭主妇假遭“丈夫出轨”,“陪读女友”惨遇渣男抛弃。戏剧的主体内容不是不能写爱情,而是要写典型的爱情,置爱情关系(社会关系)于新的时代矛盾中。

前不久,因为铃木保奈美离婚,网上又掀起一波“回忆杀”。《东京爱情故事》的爱情故事发生在1990年代初,赤名莉香对于永尾完治来说就是一片霓虹璀璨的滚滚红尘,他对她既爱又怕,既向往之又惧之。莉香就是东京,里美却是乡愁。当一个小镇青年还未完成自己的城市化转型,莉香这团烈火(代表大都市)却已一股脑儿砸下她珍贵而沉重的爱和责任。完治选择里美,是合理的。里美始终是内敛的、谨慎的,虽有小心机,却带着小镇前现代生活的气息。人物一以贯之的性格特点最终决定了爱情的走向,情感的波折也与发达都市的两面性相关联。剧中人物的活动常常设于颇具都市代表性的空间中,比如写字楼、十字街头、街心花园、租的小公寓、商场、新干线……他们的爱情伤悲不仅仅是两个小小自我间的性情冲突,更多的是城市逻辑与城镇逻辑之间的不相容。这就是典型时代、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。创作路子首先是对的,再加上戏剧铺陈也相当有功底,造就了一代经典,这小小的爱情在大大的城市中自然是好看且深邃的。

今日的北京已经远超当年的东京了。《北辙南辕》中,衣食住行、吃喝玩乐的时髦劲儿是有了,但是这座城市中女人们的爱情困境却还是老一套,这个有婆媳问题,那个犯着主妇病。观众在剧中见到了新事物与新现象,但未见新的社会关系,新的情感矛盾。

有明确的叙事目的却缺少合理的情节来有效支撑

除了不具备典型性之外,《北辙南辕》还暴露出近年不少国产都市剧的一些通病。

纵观近年国内荧屏大量出现的都市剧,叙事的薄弱常常直接影响了观感。观众简单地讲一句“不好看”,那“不好看”在专业上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?

20世纪60年代,叙事学在结构主义大背景下,同时受俄国形式主义影响,正式确立为一门学科。叙事学认为,“故事”和“情节”其实是两个概念。“故事”指的是作品叙述的按实际时间顺序的所有事件,而“情节”是侧重指事件在作品中出现的实际情况。故事的基本单位不是人物,而应该是“具有功能性的事件”。在影视专业中,这个术语就叫作“叙事目的”。编剧在写一场戏时,首先应该明确的是“叙事目的”,然后再为人物设计具体的台词、编织具体的情节来作演绎,为的是体现一场戏的“叙事目的”。

在这一点上,《北辙南辕》和不少国产都市剧一样,在明确叙事目的之后,为之服务的情节却胡编乱造。有一场戏,由宋丹丹客串的老牌经纪人,为了演员的利益跟戴小雨的老板发生了争执。这场戏的叙事目的是让戴小雨的工作能力受到老板的肯定,同时又打消老板对她要动歪脑筋的念头。然而,面对一个大腕级的人物,头天上班、刚刚入行的戴小雨凭自己性情说上几句话,竟然就促成了合约的签订,纵然演员的演技都在线,也实在难以说服观众。

再举一个例子。对于戴小雨这个角色来说,情感戏非常重要。但是在她和男友复合的这场戏中,创作者给出的原因只是男友已办妥离婚。好的叙事需要用情节的铺陈与堆积来呈现角色深层次的行为动机。她到底是真的喜欢男友,还是舍不得两个人一起走过的五年,抑或只是为了房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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